阅读分享：孤独的神—后现代的福音派信仰危机

卫尔斯(David F. Wells) 。《孤独的神—后现代的福音派信仰危机》。吕素琴译。香港：天道，2005。

读完《孤独的神》这本书，心中有许多的感慨。虽然她的英文版是在1994年写成，但里面的思想却对12年后今天的处境有许多有洞见的分析和提醒。现代性世界的文化正渐渐腐蚀神圣洁的教会，可是教会却不能分辨。正如被丢在冷水中加热的青蛙，被煮熟了还不自知。


90年代的新加坡教会，她们是多麽的积极要成就“新加坡梦想”，就是在2000年成为“宣教的安提阿”。她们差派许多宣教士到世界未得之民之地传福音。多麽伟大的盛举。可是，这股宣教热似乎在今天消费文化的熏陶下，褪色了。万众瞩目的神不只在公众领域被架空、被边缘化，更在人的生命中失去了主导的地位，成了服事人心里需要的心灵鸡汤。这其实也是作者所提醒的：所传的基督已不再是圣经里的基督；所传的神已不再是圣经里的神；教会的本质也改变了。而这一切都因现代化在各领域的肆虐和美化下，成功俘掳了人对自己、对神、对家庭、对神的护佑等的观念和行为表现。神成了人类生活的花瓶，而人成了主导生活的主宰。

笔者想以以下六点来看创造万物的神如何成为孤独的神：

一，  现代性的兴起，神的护佑的内敛

神的护佑是外在，是保全这世界的。但过去有许多事情的发生，如残酷的两次大战，犹太人被屠杀，许多人在战争中死亡，恶人当道，好人遭殃等，使人发出问号：神在那里？神在掌权吗？世界有可能越变越好吗？制度、文化、道德方面的危机，使人觉得神无法掌控这一切。而现代性更使人对神的信念改观，认为神无法与日常生活有联系，更不用谈什麽神的护佑。因此，人反而从人自己的内心去寻找价值，而不再去寻求神的指引。

对神的护佑的失望，使人把神内心化。神不能在世界做什麽，也无法护佑世界，就只好把神放在私人化的小空间里，并转而把神转化成只是满足自己内心需要的神，甚至是受制于自我的神。神的护佑被内敛化，不只矮化了神，更是让基督徒在公众领域被边缘化，不能起作光和盐的作用。更严重的是把神变成满足人内心的产品。神所能作的护佑就是要保护满足人内心的需要。这样的观念使人很难再相信神仍然可以在世界施行主权，也很难相信神在将来会审判罪，矮化了神圣洁的要求。因为神不能作什麽。笔者认为这也是许多不愿相信基督的人的想法。“自由思想者”（Free Thinker）不用向他人负责，只向自己负责。神与我无关。祂只是心里的寄托，我是不需要神的。神护佑的内敛化使人以为神在世界退位了，而不把神放在眼里。这是现代性的结果。

另一方面，城市的规划，使人觉得能护佑自己。不像在森林或在深海里，有许多的变数是自己无法预知和控制的。几时有野兽出来袭击，几时有大鲨鱼出来咬一口，都无法一一掌握；但在城市，一切都设计好了。人似乎认为不需要神的护佑了，就把神放在心灵的深处来慰藉容易受伤的灵魂。

神成了孤独的神，被矮化了。其实祂是掌管一切的主。神在混乱当中，依然掌权，基督也已经得胜了，可惜人看不见。

二，  现代性的兴起，家庭价值观的解体

现代化造成许多家庭价值观的解体。现代生活的忙碌，造成许多父母无法把许多美好的价值观传承给他们的下一代。这造成许多年轻人的价值观是从电视或学校，朋友或其他管道获得，使人的人格有如此的表现：肤浅，自我沉溺，抗拒表态，抗拒委身，对人和地方没有感情，坚持有选择权，缺乏忠诚和感恩能力，寻找神秘和迷信。神在他们的生命里，没有什麽地位，因为现代化的氛围把神边缘化了。这些年轻人当然不会汲取到神掌权的讯息，有的只是人能掌控一切，神只是一位慈祥的老人。

如此非神掌权的观念，没有神的圣洁的认识，要他们在婚姻生活中维持圣洁，要青少年保持圣洁，要维系美好的家庭生活和价值观，难如登天。因为没有传承，他们就去找流行文化了。这样循环反应的结果是慈祥圣洁的神更感孤独了。

三，  现代性的兴起，人观自我的高涨

作者说现代性使神在各领域失去了重要性，使人感到骄傲，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这骄傲源于自我。而自我是拒绝任何神的话，认为神在生命中没有重量，拒绝真理，不信基督，并过以自我为中心的生活方式。过去，当神是生命的中心时，自我是臣服在神之下。但在现代性的世界里，人就以高涨的自我压过全能的神。

除此之外，作者也说现代性使人追求外在的成功而不是内在的品格道德，使人选择容易走的路，而不愿面对神圣洁的要求。现代性也使人变成只有功能的价值，只要能提供专业服务就好。不必知道你是谁。问责性就减低。另外，现代性的多元主义把公共和私人分开，更使人忘记神的地位，特别是在公共领域。如果你要有信仰，就退到私人领域去。神成为私人领域的专有物品。

自我占据了神在世界和人心中的地位。结果是外在的权威被否定，内在的权威也拱手让位给心理学对自我的肯定和疗伤。自我成了人的主宰。一切外在的东西都要以内在的自我为主，包括教会和圣经。神已经在各领域退位了。除此之外，只要有有效的管理，技术的改良，就能收最大的效益，无论是在教会或其他的领域，都是如此。这显示了自我的能力，而神的能力被掏空了。

可悲的是，虽然自我的高涨是神在各领域被边缘化的结果，但人的自我却在现代性的洪流中失去了自己。DNA的成功造成人的重要性被减低了；科技的发达使许多人才能做的事被机器取代了。现代化使人与世界失去了联系点。这样的脱轨使人成为鸿毛，成为大机器中的一粒小螺丝，在世界中无足轻重，也不能操控自己。人也变得不重要，焦虑，无力感，无法控制，失去自我价值，只有经济价值、数字，工作或关系也不再讲忠诚了。个人的独特性也消失在机器里。人要满足自己的欲望，结果却被自己的欲望给吞噬了。

因此，笔者很赞成作者所说，我们必须走出这时代所盛行的人观，就是自我神化，个人主义，满足自己的欲望，世俗化等，才能建构神起初要人身处的位置。不爱世界，让神回复在人生命中应有的位置。当然，有些人在世界被轻忽了，却在教会里大行其道，把无神的自我发挥的淋漓尽致。这是文化影响教会的结果。因此，我们要谨慎把守教会的大门，分辨并切除这些影响教会本质的恶瘤。

四，  现代性的兴起，神观内敛的失颇

现代性和现代化改变了整个生活的环境，也改变了我们的价值观与意义，使我们从追求内在的品格和道德，而成为追求外在的幸福和成功。神也不是在各层面掌权的神，而成为只是私人领域的物品。神不只变成私人领域的东西，更是在私人领域的教会失去立足之地。神在各领域都失去了立足点。

为何神孤独？因为人把祂放在一边，按自己的方式进行敬拜神的方式，把真理放在只重组织人事、节目、团契、教会地理位置、儿童、设备。教会成了一个不是敬拜神的地方，不是听神话语的地方，不是思考生命的地方。现代性也把新约对领袖标准从品格和跟随神话语的理解和教导，到只注意商业界所注重的个人的自信心和管理技巧。神在教会已经退休了。

现代化使神在世界失去了重要性。世界比神更有吸引力。教义在教会仍然被教导，但已失去了塑造力和召唤力。我们还是相信教义，但不愿教义影响自己的生活行为。因此，神的失重说明神不再是真理与良善的标准。神不是被拒绝，而是从忙碌的自我追寻中被遗忘了。从我们的生命中被遗忘了。我们记得的只是自己和自己的情况。许多人对宗教感兴趣，却不让神主宰生命，而是要追求能满足宗教需要的神，不是圣经所说的神，是没有权威作我们的主的神。

尼采说神死了，是说神从这时代消失了，过去的意义和价值观念是根植于超越界的，但现在是根植于人，是内敛性的。所以，现在世界没有终极价值，有的是相对的，是没有绝对道德规律的。只因神被内敛到人心里了。

另外，现代性的神是没有棱角的，没有圣经所说的道德性的。敬拜失去敬畏，顺服不再是美德。不讲牺牲和纪律，只讲治疗文化，只讲关系层面过于道德层面；注重自我实现过于个人的降服；注重自我形象过于品格；多元宗教平等共存，过于基督信仰的独特性。神只在内心，不在外面。

因此，现代化使我们把神内敛化，失去了神在教会和社会里的地位，意即架空、边缘化了神。与神的关系也从之上的变成之下内在的，并舍弃了祂的独特性和超越性，使神容易与人亲近，讲求如何在内心经历神。最重要的是舍弃了神的圣洁本性，而只注重神的爱。但爱是圣洁的彰显。人却本末倒置，只要爱，因爱没有威胁性和要求。人也不愿负责，也不愿讲求圣洁而得罪人。意即把罪看成病来医治，不需要神的圣洁了。因这是比较容易走的路。但富希士说：爱，必然是圣洁的流露；罪，必然是对圣洁的违抗；恩典，必然是圣洁面对罪的行动；十字架，必然是圣洁的得胜；信心，必然是对圣洁的崇拜。不求圣洁，我们无法拒绝现代性的权威。

因此，正如作者所说我们要走出这时代所盛行的神学，就是神是满足我们需要的神，只求自我满足，只讲果效，数字，神成为商品的神学。这样的神是被边缘化、矮化和架空的。唯有对神的超越性有所认识，才能保守人免受文化的引诱，不然，就是人自我的反照，人成为了主了。追求神的圣洁才能抵挡一切的错谬和世上一切的邪恶。

消费者制造了一位只能听，但不会行动的神，只是爱但没有圣洁的神，没有能力，没有威胁性，可以通融的神。只是用态度而不是行动来对付罪的神。正如尼布尔所说：没有震怒的神，没有十架的基督，没有罪的人，没有审判的天国。孤独的神为何孤独？只因人造了一个非圣经所启示的神来敬拜。

五，  现代性的兴起，教会本质的偏颇

为何教会会被世界影响？因为教会对现代文化和世界的偏差的认识，使教会无法分辨世界滲透进教会的影响。教会只是以世界的看法和自己的方式来“经营”教会，结果神在教会失去了重要性。只要方法有效和行得通，就实行，放弃了圣经对教会功用所述说的神学。

教会也在现代性的影响下只看重民意来推销福音，推广治疗文化，使罪被合理化、正常化。罪成了病，需要治疗，而不是对付。在现代化影响下，教会的分辨力下降了，混淆了罪与义之间的界限。教会也改变自己来适应社会。可是耶稣却教导我们入世，却不被世界夺去。

另外，教会也成为商品供人消费，成了满足人内心需要的超级市场。而不再是一个要求人悔罪并降服的权威。只有讨好，没有要求。这其实是亵渎了教会的本质。有这样的现象是因为教会被困在四方城里，无法建构与现代化相符合又有意义和说服力的信仰。

教会不只不能影响外在的世界，还被世界的文化所影响，如用市场推销方法推销福音，让消费文化影响教会的组织、传道人、教义等；还有只要能使教会增长的方法都是有效的方法，如马高文的物以类聚传福音法。再加上巴纳的推销教会法。但这些都无法推销基督，推销基督徒品格和生命的意义，因为人们不愿付上背十字架的代价。因此，教会改变了她应有的本质来迎合“顾客”。所以，现代化可能使教会能推销非基督化的福音而成功，但那不是以真理为标准的。这样的“成功”代替了神的位置，让自我中心的消费主义所引发的个人主义主宰教会，成为教会的头，而不是让基督成为教会的头。神被驯化，成为消费者的一种商品。

除此之外，教会成了只为满足消费者的需要而设，失去了对神圣洁和知性的追求。这样的教会不注重圣经，没有道，没有方向。没有神的道，教会就找不到意义，就用事工、救援，教会活动，与世界的哲理认同。偏离神的道的教会，只为自己而活，不能突破自己和超越文化。这使教会失去了活力、勇气和道德的刚毅。怪不得，当社会或教会里有什麽牵涉到道德事件时，教会选择了静默来回应。

我们应当如何对付这样的偏差呢？当人愿意活出神话语的教导，有牺牲的生活，就能抗拒现代化的影响，让真理和恩典在教会重现。这样，孤独的神才会再次被人按神的方式来敬拜祂，使教会重新以基督为元首。

六，  现代性的兴起，神学生属灵认知的分裂

作者指出神学生在现代性环境中的表现，可能也是我们现在所面对的。他们的世界观呈多样性，在不同在场合，有不一样的价值观。这可能是现代化那种把公众与私人领域分开的结果。一般人都在这两个领域持守不同的价值观来生活，更何况是生活在当中的神学生。对一些观念，神学生可以在理智上是一套，但生活实行原则又是另一套。比如对人的观念，理智上对人的认识是败坏的，但自我却不是。我想这也是现今许多人的写照。我们可以拥有多面的价值观和世界观来安身立命，也可以只在理智上有许多的认知，但却不影响自身的外在行为表现。当然，更多时候，由于现代性的影响下，许多人开始向内看。要在自我里面寻找道德和意义、触摸自己或自己的感受。笔者认为这只会造成更多人格认知的分裂。

过去人们对神学生的要求：清楚蒙召；扎实的基督徒品格；有属灵深度；卓越的圣经知识；一流的牧会技巧。但在今天，我们似乎很难找到这样全面的神学生。这可能是教会一般都不太注重有效的教导和培育，或是教会释经讲道的没落，会众不够喂养，再加上受现代文化的影响，要求子民属灵生命健硕地成长，似乎是不太可能。笔者也相当同意作者所说：一般神学生不认为教会对于他们灵命培育特别有帮助，因教会只注重事工、活动，对灵性和知性的追求缺乏跟进和培育。另外，他们也不认为教会是认识宗教的终极真理的最确定指南。笔者认为这是可悲的景况。教会竟然不能在灵性上有效地栽培她的子民。过去，笔者也在过去的教会尝试成长，可惜举步维艰。不得已，只好到神学院来装备。笔者认为这不单是作者所访问的神学生有的想法，就是现在，我们也经历了相同的景况，即教会不能使她的子民得到喂养，有的只是各种美名的事工，有活动，但属灵的成长被忽略，或是教会认为通过事工，子民的灵命就能成长。这样的看法是有待商榷的。但牧者就是愿意屈服在现代性的成功神学下。这是认知和行为分裂的典型。

笔者认为神学生大概都知道不能用市场推销的方式以迎合顾客的口味而改变福音的本质。但许多时候，在大环境的利诱威迫下，可能会有一些人偏离了教会被立的本质。巴纳所提的企业管理是很好的工具，但牧者不能因为市场的需要而改变教会在真理上的方向，为得只是数字上的增长。

还好，作者在总结的时候说神学生很看重圣经，很认同神学是生活的中心，也对失去异象的教会不满。这是好现象。毕竟，当传道人有良好圣经教导为基础，再加上正确的是非观念所塑造的坚毅、热烈的心时，神会在这看不见界线的时代使用不同的人来坚立祂的教会，使人走出现代化的人观，走出现代化的神观，也在世界行奇妙的事。因为只有圣洁的神才能抵挡现代精神，也因为神依然掌权。神的恩典不会被世界现代性的思潮给淹没，神依然会坚固祂的百姓。

结论

   现代化改变了神在公众和私人领域的地位，使神在各领域被边缘化而失去了重量。人也不再追求内在的道德和品格，反而是追求外在的成功、数据和市场。教会也不能绝缘于现代性的影响。牧者为了满足个人的需要而改变教会的本质。而自我也成了教会的权威。现代性使人不对付罪，只是治疗被看成病的罪。这是因教会只注重爱而不再注重神的圣洁的结果。再加上对神护佑的失望，使自我在教会大行其道。神成了满足人内心需要的神，而不是有大能护佑全世界各个领域的神。这使教会现在或将来的领袖，认为神不能在世界做什麽，而只注重数字的游戏。笔者认为这一切的发生是因为现代人没有末世的观念，一切都讲求现在，教会也少讲末世论，使人淡忘了耶稣的在再来。这是现代性对教会所带来的创伤。

   

虽然社会只重发展经济而不发展公义，就如新加坡最近要建立赌场的事，就是发展经济的典型例子。完全不考虑公义道德面向，而只要是会捉老鼠的猫，不管白猫还是黑猫，都是好猫。虽然人要用各种的方法来代替神的护佑，掌控整个情况，但神仍然是掌控历史的主。当人愿意活出神话语的教导，有牺牲的生活时，就能抗拒现代化的影响，让真理和恩典在教会重现，使全能公义慈爱的神能在宝座上呼召孤独流离的人，回到护佑人的神所预备的伊甸园里，重享失去的甜美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