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詞解釋:天啟和終末論的關係
本文處理幾個與天啟相關的名詞和它們之間的關係,即天啟文學(apocalypse)、 天啟(apocalyptic)、天啟主義(apocalypticism)、天啟終末論(apocalyptic eschatology)、及終末論(eschatology)。
1. 天啟文學(Apocalypse)
天啟文學(apocalypse)源自希臘文名詞ajpokavluyiß,意思是指啟示。它代表猶太人的啟示,是關乎屬天的奧秘,如宇宙的本性、天堂、地獄、苦難的問題、神義論、猶太人歷史、世界和人類未來的命運、上帝為歷史定下的計劃、新天新地等等。這樣的啟示藉著夢、異象、或天使傳遞給人。接受者就以古代有名的人物,如但以理或以諾等,來命名所記錄的啟示。這樣的記錄以不同類型的文學形式表達,如異象、禱告、信仰告白、傳說、象徵意象等等,目的是要把屬天的奧秘揭露出來。[1] 所記錄的成品被稱為天啟文學(apocalypse or apocalyptic literature),是作於主前250年至主後100年間充滿猶太背景的文獻。[2] 這些著作包括但以理書7-12章、以諾一書、以諾二書、以斯拉四書、巴錄二/三書、亞伯拉罕啟示錄等。[3] 不過,終末不是天啟文學唯一的關注焦點,它只是其中一個焦點,因為不是所有天啟文學都是描述如何從這個世界進入另一個世界。譬如說有些著作是說明如何在這世界實現盼望;有些只是注重個體的終末,而不關注國家、政治、團體的終末、或以色列的復國及審判國家等(如3 Baruch和Testament
of Abraham);有些則盼望另一個世界,但在這世界實現;另一些則有另一個世界的旅程的描述(如1 Enoch, T. Levi及2 Enoch),或期待在地上的彌賽亞國度後有一個新的超然秩序的來臨(4 Ezra
and Revelation)。[4] 換句話說,這些不同向度的論述主要是要改變現狀,結束它,並期待有一個更好及新的開始。
另外,天啟文學也呈現一種二元論述的特色,如上帝與人、地上與天上、歷史與超越歷史、這世代與將臨的時代、罪惡與公義、黑暗與光明、天使與魔鬼、好與壞、上帝與撒旦等。這些論述可以簡化為世界、宇宙、及道德三方面的二元論述。不過這樣的二元論述是建基在這樣的信念上,即上帝是創造者,是整個創造界的主,是掌管宇宙萬物全能的上帝。[5]
簡單的說,天啟文學(apocalypse)是指以啟示類型的寫作方式來記載屬天啟示的文學著作。其內容記載了屬天的奧秘,並期待帶來對現狀的改變。這奧秘是包括了天啟主義(apocalypticism)及天啟終末論(apocalyptic eschatology)的所有內容。[6]
2. 天啟(Apocalyptic)
天啟(apocalyptic)是源自希臘文ajpokavluyiß而來的形容詞,意思是表達“揭露”,即把隱藏的事物展露出來,就如將蓋子掀起而看到內在的東西。許多作者以“apocalyptic”當“apocalyticism”的簡寫。其實天啟是猶太宗教及初期基督教以文學類型的方式所表達的一種末世觀,或是一種終末信仰系統,有二元論特色,期待新的及更好的世界進入現今的世界,以彰顯上帝的榮耀。這種末世觀盛行於主前第三世紀至主後第二世紀左右。[7] 它表達一種特定宗教觀點或綜合天啟文學的概念。這種觀點或概念比終末論或天啟文學本身所要表達的思想更寬廣,但也包含終末事件及將臨的審判。[8] 所以,John
J. Collins認為天啟是一種混合了文獻、社會、及現象元素的觀念。[9] Jon L. Berquist也認為天啟無法單單以一個面向來定義,而是以文學著作、宗教世界觀、及社會功能來解釋。[10] Klaus Koch則把天啟看為一種思想的運動(intellectual movement)。[11] 這種運動或天啟思想就如古松寒所說,可以幫助人在壓迫中繼續懷著盼望來忍受痛苦的生活,以堅忍的心繼續信靠上帝,並期待新天新地的來臨。[12]
3. 天啟主義(Apocalypticism)
天啟主義(apocalypticism)源自主前第三世紀至主後第二世紀早期猶太教的世界觀。其中心思想是殷切盼望上帝即將介入人類歷史,毀滅現有墮落的宇宙秩序,並恢復或重新創造原本完美的宇宙,以拯救祂的子民及刑罰他們的敵人。[14] 換句話說,天啟主義是根據啟示經驗而產生的世界觀或宗教模式,或是從早期猶太文獻的內容綜合而成的宗教觀念。[15] 這樣的世界觀或宗教觀念會產生一種集體行為或運動,如施洗約翰所帶領的運動。所以,Paul D. Hanson認為天啟主義是一種採納天啟終末觀的宗教-社會運動。[16] Sturm認同Hanson對天啟主義詮釋的觀點,並指出Hanson的觀點是以社會學來建構的。[17]
簡單的說,天啟主義是一種綜合自天啟文學的世界觀或宗教觀而產生的宗教-社會運動,以改變現狀。
4. 天啟終末論(Apocalyptic
Eschatology)
天啟終末論(apocalyptic
eschatology)是指天啟文學中所論述的終末論或是與天啟文學終末論相似的終末論。其特點是傾向用上帝主權的角度來看現況(如昆蘭團體、耶穌及保羅的終末論),[18] 並表達終結的事情(last
things),以述說終末是歷史高潮、個體的救恩、死人的命運、死後的祝福和審判、以色列的救恩、及宇宙的更新。[19] 換句話說,天啟終末論在時間上有今世和來世的二元論,並認為是未來侵入現在;在生活上對現有秩序悲觀,因受罪惡控制,但對未來秩序充滿盼望,因上帝介入摧毀現今罪惡的世代,以新的並完美的秩序取而代之,表示舊時代的結束及新時代的開始;在救恩上,上帝介入並結束現世,創造新天新地,以引介一個新的並具王室功能的中保,拯救義人,審判惡人;在觀點上,是宇宙性而非地方性的論述。[20]
簡單的說,天啟終末論是藉著天啟文學中所論述的終末論來瞭解宇宙、國度、國家、及個體的終結事情,並期待所論述的能改變現狀及帶來新的開始。
5. 終末論(Eschatology)
根據古寒松所述,“eschatology”一詞是出自信義宗的德國神學家卡洛夫(Abraham Calov(Kalau), 1612-1686)。他在十二冊巨著《神學問題的系統》(System
Locorum Theologicorum)一書中,談論死亡、復活、審判及世界的完成。[21] 換句話說,終末論(eschatology)是有關終末的神學。L. J. Kreitzer認為終末的神學是論述世界的未來、耶穌基督的再臨、即將來臨上帝的國度、死人復活、天堂與地獄、宇宙的改變等課題。終末論一詞也經常被人當作是天啟(apocalyptic)的同義詞,但天啟比較是有關天啟文學和社會現象的終末觀,而終末論是有關時間性的終末之事。雖然它們之間有相似的地方,但內容則稍有不同。由於過去沒有留意這二者的分別,導致讀者參考較舊的資料時往往容易產生混淆。[22]
另外,John J. Collins把終末論解釋為最後的事(last things),如死人的復活、審判、獎賞、及處罰。[23] 這和猶太人的終末論相似,即論述人死後的情況、以色列的命運,及世界的未來。Nathaniel Schmidt則指出以一般的角度看終末論,就是指人死後的情況、國家的命運、及世界的終結;若是從宗教角度看,就是論述死、審判、天堂及地獄;若從猶太和基督教的角度看,則是論述彌賽亞、在地上的天國、復活、世界的終結、新天新地等。[24]
古寒松繼續說現今神學界對終末論的看法有:1. 德國的神學家士克耳(Medard Kehl),在其著作《終末論》(Eschatologie, 1986)中認為:終末論是討論個體、教會、普世的歷史以及整個受造界決定性的未來。這未來的基礎是基督徒的盼望。2. 德國的神學家沃格利勒(Herbert
Vorgrimler)指出終末論是教會在現世生活中,從耶穌基督的降生、死亡及復活事件的系統性反省中,看到未來將要發生的決定性事實,以恰當地改善現今的世界。3. 德國的康德(Immanuel
Kant)主張終末論是對基督信仰三大問題之一“我們可以希望什麽?”所做的方法性及系統性的答覆。4. 德國神學家莫特曼(Jürgen
Moltmann)則認為終末論是關於基督徒盼望的學問,這盼望包括未來的向度,並且這盼望含有能力,以及渴望所盼望的對象。簡單的說,終末論可以分為現世或已實現終末論終末論(presentic or realized eschatology)及未來終末論(futuristic eschatology)。現世終末論強調終末在現世已經發生;而未來終末論則強調終末發生在未來。[25] 無論是現世或未來終末論,其內容主要是以耶穌基督所帶來的盼望為基礎,而不局限在天啟文學的論述中,跳脫時間和歷史背景的框架,在時間的轉移下,隨著不同的環境而對終末的事情有不同向度的詮釋。[26]
再者,Aune認為終末論也有關於個體死亡、死後生命、審判、及復活的個體終末論(individual eschatology);或是關於歷史終結和世界改造的宇宙終末論(cosmic eschatology)。[27]
換句話說,終末論包括了個體、社會、生態、及世界的終末拯救。
綜合以上的論述,終末論的詮釋似乎有時間性的轉變。開始的時候似乎有傾向猶太天啟文學的定義,接著卻漸漸以耶穌基督所帶來的影響為中心。不過,不管哪種詮釋,大方向是要改變現狀,結束它,並期待有一個更好及新的開始。換句話說,終末論其實有天啟混合文獻、社會及現象的特點,但卻與天啟以天啟文學為基礎的範圍不同,因為它主要是以耶穌基督所帶來的拯救盼望為基礎來論述世界終結的事,以期待個體、社會、生態、及世界的拯救和改變。[28]
簡單的說,終末論漸漸不以天啟文學為基礎,但其內容與天啟文學的終末觀有相似之處,只是不局限於主前第三世紀至主後第二世紀的思想,而是在時間的轉移下,及在耶穌基督拯救的基礎下,隨著不同的環境而對終末的事情和個體、社會、生態、及世界的拯救有不同向度的詮釋。
6. 小結:終末論是天啟的延伸
縱觀以上所述,天啟主義、天啟、及天啟終末論都是以天啟文學作為基礎而發展出來的運動、思想、或終末觀。其中天啟的範圍就稍微寬廣一點。其範圍不單是天啟文學,也包括宗教世界觀及社會現象。不過,它們的中心元素應該是為現狀帶來許多的可能性,是不同於並比現況更好的可能性。結果可能是改變這個時代,或是結束這個時代,並期待有一個更好及新的開始。
終末論則不以天啟文學為基礎,但其內容與天啟文學的終末觀有相似之處,只是不限於主前第三世紀至主後第二世紀的思想,而是在時間的轉移下,及在耶穌基督拯救的基礎下,隨著不同的環境而對終末的事情和個體、社會、生態、及世界的拯救有不同向度的詮釋。
[1]
R. J. Bauckham,〈啟示文學〉(Apocalyptic Literature),《當代神學辭典》(New Dictionary of Theology), 1: 44; D. S. Russell, Divine Disclosure: An Introduction to Jewish Apocalyptic (Minneapolis:
Fortress, 1992), 10-3; Klaus Koch, The
Rediscovery of Apocalyptic: A Polemical Work on a Neglected Area of Biblical
Studies and Its Damaging Effects on Theology and Philosophy, trans.
Margaret Kohl (London: SCM, 1972), 71.
[6]
Christopher Rowland, “Apocalypticism,”
345; D. E. Aune,〈啟示論/啟示主義〉, 1: 37; Richard E. Sturm,
“Defining the Word ‘Apocalyptic’: A Problem in Biblical Criticism,” in Apocalyptic and the New Testament: Essays in
Honor of J. Louis Martyn, ed. Joel Marcus and Marion L. Soards (Sheffield:
JSOT, 1989),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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