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書亞記：神为何要灭绝迦南人？

神为何要灭绝迦南人？

一。绪论

当我们阅读过去震惊全世界的纳粹对犹太人大屠杀事件，或近期的非洲利旺达（Rwanda）胡图人灭绝图西人事件时，我们不禁会问，到底这世界发生了甚麽事，人和人之间为何有如此的杀戮？为何种族甲要灭掉种族乙呢？

回到三千年前的约书亚时代，[1]我们同样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人和人之间为何有如此的杀戮？为何以色列人要以如此残忍的手段杀害迦南人？一个也不留，[2]不管大人或小孩，还有牲畜。这是神的吩咐吗？我们所认识的神不是慈爱的吗？为何圣洁公义的神会作出如此残忍的要求？[3]新约慈爱的神和旧约的神是不一样的吗？

本文尝试以不同角度法的进路来探究为何神要灭绝所有的迦南人这个课题。笔者会从圣经、历史文化、文学和修辞学的角度来解释这课题。最后，笔者会尝试带出神学主题并应用所讨论的结果。

二。圣经的角度

约书亚按照神通过摩西的吩咐，当他攻取耶利哥城时，「他们把城中的一切，无论男女老幼。牛羊和驴，都用刀杀尽」。[4]圣经在以色列人还没进迦南地之前，就已经通过摩西吩咐他们对迦南人要赶尽杀绝，一个不留。[5]为的是不让以色列人跟从迦南人的败坏行为。「你们从前住过的埃及地，那里的居民的行为，你们不可随从；我要领你们到的迦南地，那里的居民的行为，你们也不可仿效。你们不可跟随他们的风俗行。」[6]因此，迦南人被灭是基于宗教的考虑，不是政治或军事的考量。[7]神要求以色列人在宗教上圣洁，因神本是圣洁的神。祂通过以色列人来达成祂对圣洁的要求。因此，以色列人只是神施行审判的工具。真正杀灭迦南人的是神自己。因祂是圣洁和公义的。所以，祂的命令也是圣洁和公义的。神在创世记也说到，到了第四代，以色列人必回到这里，因为亚摩利人的罪孽还没有满盈。[8]神其实在宽容迦南人，给他们四百年的时间回转归向神。结果，只有喇合一家获救。[9]

    因此，当人说旧约的神和新约的神是不一样的神时，其实从喇合的事件，笔者认为旧约的神也是怜悯人的神，就如新约的神一样。在旧约，我们看到神先是警告、先是宽容，然后才是即时的审判，就如当以色列人攻占耶利哥城时，他们绕城七天，其实这是神给予城里的人机会回转，可惜无人回应；而在新约，我们也看到神的宽容，为的是要万人悔改得救。[10]神的审判有时是即时的，有时却是延迟的。但神对圣洁的要求是严格的，就算是以色列人犯罪，神也绝不手软，就如亚干犯罪，以色列民就在艾城战败，而他也被处死，看到神并不宽容罪。不管犯罪的是迦南人，还是以色列人，神都要对付，[11]并不特别针对迦南人。

除此之外，我们可以说神灭绝迦南人是由于迦南人的罪使然。世人都犯了罪，亏欠了神的荣耀。[12]迦南人的遭遇是世人应得的下场，若有人得以幸免，唯一原因是因神的恩典。[13]

    因此，从圣经的角度来看，神要灭绝迦南人是因他们犯罪的缘故，同时也为了确保以色列人不被他们污染，保持神圣洁的要求。而新约的神与旧约的神是一样的，有怜悯，也有公义。对圣洁的要求是一致的。

三。历史文化角度

迦南人所拜的神有伊尔(El)，巴力(Baal)，亚舍拉(Asherah)，亚那(Anat)等。关于各神的关系和他们的角色，在出土的乌加列泥版(Ugarit)中有较详细的记载。[14]另外，各神之间也时常互相攻击对方，有暴力倾向。[15]他们有精巧的祭司制，并有许多的庙宇。其崇拜制可与埃及等比美。[16]

迦南人的神的特性是倾向不道德性的。它将敬拜者导入最败坏的宗教狂欢仪式，如乱伦、奸淫、孩童祭礼、同性恋、祭偶像、与兽苟合、[17]与庙妓苟合、献婴、献人头等。以色列人灭绝迦南人，就是要毁灭他们这种不道德性的偶像崇拜，以避免这类败坏的行为渗入以色列人当中。[18]

另外，赶尽杀绝也是当时的风气。[19]这不是以色列人独有的概念。四周的列国如主前十八世纪的马里、九世纪的摩押、亚述以及十二世纪的埃及都有灭绝的概念。[20]一个种族杀灭另一种族是为了不被同化，[21]同时也把征服之地献给自己的神明。[22]  虽然迦南人在宗教行为上得罪了神，但神却在四百年前通过亚伯拉罕警告迦南人祂要审判。[23]神对所多玛和俄摩拉的审判，还有对埃及的十灾，又有以色列人四十年旷野之行，那麽多回转归向神的机会一再向迦南人招手，可惜只有喇合一家看到神的怜悯和慈爱，而作出回应。

另一方面，当时也正值建立以上帝为核心的神权统治国家的重要时刻。神为了护卫以色列人在宗教上的圣洁，不惜惩罚罪恶满盈特定团体。虽残暴，但却有背后圣洁要求的理由和当时环境的因素使然。[24]

    因此，从历史文化的角度来看，神要灭绝迦南人是因在过去的历史中，他们在宗教行为上的极度败坏，也为了维护以色列人在宗教上的圣洁，神选择清除毒瘤。其实，神在这之前已多次给予悔改机会，可惜只有喇合一家作出回应。

四。文学与修辞学角度

灭绝(herem)成为约书亚记第六章其中一个主轴。它成为接下去第八、十和十一章的模式。当然，它对不管是生物或非生物尽行灭绝的要求也预备了接下去的第七章亚干对当灭之物的不顺服和犯罪的故事。[25]当以色列人攻进耶利哥城时，他们遵守并执行神所吩咐的灭绝命令，把所有迦南人给灭绝。这争战的叙述带出了以色列人对神的顺服。[26]

另外,界限结构(structure of boundaries)和阶级制度(hierarchy)也是约书亚记的轴心，为的是要人民甘心顺服掌权的。顺服的才能成为界内人(insider)，并在团体界限内生活。若不顺服，就成为界外人(outsider),结局是死。[27]当约书亚吩咐约旦河东边的两个半支派过河时，他们不推辞，反向约书亚保证完全的顺服。若有人不顺服，就把他当界外人处死。[28]喇合在第二章说神完全灭绝西宏和噩。同样的灭绝也发生在第十、十一章。这表明神对界外人的审判是死。[29]而基遍人是界外人，却因顺服神和约书亚而成为界内人。不必经历不顺服的审判－死亡。但却处在仆人的位置。[30]灭绝的叙述除了是对不顺服的界外人进行灭绝外，它还有甚麽功用呢？

征服灭绝的叙述对外是要对以色列的敌人传递神对界外人的审判是死的信息；[31]对内却是要塑造团体或国家的身份认同。[32]它可以用来激励人面对战争时的士气，也可以用它来使人民因对战争历史的回忆而激起人民爱国的情操。[33]

虽然迦南人表面上成为约书亚记的受害者，但这并不是它要讨论的。征服故事里的暴力修辞是为了要警告当时的读者，若不顺服在上的权力，他们会从界内人变成界外人，而界外人的结局是死亡。[34]以此来建立国家身份的认同，团结一致，抵抗外敌。

    除此之外，神通过对迦南人的征服叙述灭绝界外人，是要使应许之地成为以色列人控制的界限，为要在界限里实行耶和华的敬拜。[35]喇合的顺服使她从界外人成为界内人，不被灭绝；亚干的不顺服却使他从界内人成为界外人而被灭绝。[36]所以，顺服是使以色列人继续成为界内人的不二法门。而征服灭绝叙述的修辞所带出的信息成为界限的界定方法，同时也是团体里阶级制度的权力工具，[37]为要建立以色列人身份的认同。

五。神学主题

    从圣经和历史文化角度来看，神是圣洁、公义和怜悯的。祂对罪是不会手软的，不管是界内人或界外人，只要是不顺服神的旨意，祂一律严惩。这也是为什么祂对迦南人和亚干不留情面，但却对喇合怜悯有加。因此，旧约的神其实与新约的神是一样的。

    另一方面，从文学和修辞学来看，神却是要祂的百姓完全顺服祂的命令，顺服祂的代言人。若不顺服，就成为界外人而被处死。喇合的顺服使她成为界内人，享受神的恩典；亚干的不顺服却使他成为界外人，失去恩典而被处死。

    因此，神是圣洁、公义和怜悯的，而祂也要求祂的百姓圣洁、公义和怜悯，并完全顺服祂的旨意。

六。应用

    神对迦南人的杀戮，是要以色列人分别为圣，保持神对圣洁的要求。我们处在不是基督化的环境，无论是在思想或各样的生活习惯上，都很容易受污染。因此，如何保持思想观念上的圣洁是非常重要的，因为思想决定了行为。因此，要穿上属灵的军装，随时与天空掌权的争战。[38]

    在新约，神以另一种的方式来进行灭绝的工作，那就是思想上的更新，变成新造的人，成为另一个人。旧的生命结束了，新的生命就开始了。而对神旨意的顺服是非常重要的，因这使我们能继续成为界内人，被神保守。因此，要常生活在基督里，不偏左右。[39]

七。结论

    神为何要灭绝迦南人呢？是因他们在宗教行为上的极度败坏，也为了维护以色列人在宗教上的圣洁。对外，它向以色列的敌人传递神对界外人的审判是死的信息；对内，它向以色列人点明顺服是使他们继续成为界内人的唯一途径，并建立他们身份的认同。而神是圣洁、公义和怜悯的。祂要求祂的百姓圣洁、公义和怜悯，并完全顺服祂的旨意。当然，这特别的事件只能应用在当时的处境而不能用在今天各种种族之间的冲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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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圣经》《约书亚记》6:21,他们把城中的一切，无论男女老幼、牛羊和驴，都用刀杀尽。

[2] 《圣经》《申命记》20:16-17,只是在耶和华你的上帝赐给你作产业的这些国民的城市里，凡 有气息的，连一个你也不可让他活着；只要照着耶和华你的上帝吩咐你的，把赫人、亚摩利 人、迦南人、比利洗人、希未人、耶布斯人，完全灭绝。

[3] C.S. Cowles, et al. Show Them No Mercy: four views on God and Canaanite Genocide (Grand Rapids, Michigan: Counterpoints, 2003), P.7.

[4] 《圣经》《约书亚记》6:17;6:21;8:22;10:28;10:32;11:8

[5] 《圣经》《申命记》20:16-17。

[6]《圣经》《利未记》18:3。也见《圣经》《申命记》7:2，耶和华你的上帝把他们交给你，你打败了他们的时候，你要完全毁灭他们，不可与他们立约，也不可恩待他们。也参考《圣经》《申命记》20:16-17。

[7] 《圣经》《申命记》7:2-6。

[8] 《圣经》《创世记》15:16。

[9]戴维斯著，得地与危机：约书亚记，士师记，路得记研读，周凤艺译（香港：天道书楼，1991），页31-32.

[10] 《圣经》《彼得后书》3:9。

[11] 大卫。郝渥德著，旧约历史书导论，胡加恩译（台湾：华神出版社，1998），页111。

[12] 《圣经》《罗马书》3:23。

[13] 大卫。郝渥德著，旧约历史书导论，胡加恩译（台湾：华神出版社，1998），页89。

[14]详见 Frank Moore Cross, Canaanite Myth and Hebrew Epic: Essays in the History of the Religion of Israel ( London, England: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73 ), PP. 1-60。 也可参见 William Foxwell Albright, Yahweh and the Gods of Canaan: A Historical Analysis of Two Contrasting Faiths ( Winona Lake, Indiana : Eisenbrauns, 1968 ), PP.110-40.

[15]Lori L. Rowlett, Joshua and the Rhetoric of Violence: A new Historicist Analysis ( England: Sheffield Academic Press, 1996 ), P.72。

[16]奥伯莱著，圣经的时代：从亚伯拉罕至以斯拉，胡联辉译（香港：道声出版社，1999），页45。

[17] 大卫。郝渥德著，旧约历史书导论，胡加恩译（台湾：华神出版社，1998），页90。

[18]戴维斯著，得地与危机：约书亚记，士师记，路得记研读，周凤艺译（香港：天道书楼，1991），页5。以色列人的神与迦南人的神的不同点也可参考法伊弗、沃特基合著，以色列民族史与以色列宗教，林秀娟、黄振强合译（香港：国际圣经协会，2002），页70。

[19]奥伯莱著，圣经的时代：从亚伯拉罕至以斯拉，胡联辉译（香港：道声出版社，1999），页51。

[20]希斯著，丁道尔旧约圣经注释：约书亚记，刘良淑译（台北：校园书房，2001），页48。

[21]奥伯莱著，圣经的时代：从亚伯拉罕至以斯拉，胡联辉译（香港：道声出版社，1999），页51。

[22]希斯著，丁道尔旧约圣经注释：约书亚记，刘良淑译（台北：校园书房，2001），页49。

[23] 《圣经》《创世记》15:16。

[24] 大卫。郝渥德著，旧约历史书导论，胡加恩译（台湾：华神出版社，1998），页91。

[25] Richard D.Nelson, The Old Testament Library: Joshua, A Commentary ( Louisville, Kentucky: Westminster John Knox Press,1995 ), P.89。

[26] Ibid, P.93。

[27] Lori L. Rowlett, Joshua and the Rhetoric of Violence: A new Historicist Analysis ( England: Sheffield Academic Press, 1996 ), P.165.

[28] Ibid, P.167.

[29] Ibid, P.172.

[30] Ibid, P.167.

[31] Ibid, P.173.

[32] Lori L. Rowlett, Joshua and the Rhetoric of Violence: A new Historicist Analysis ( England: Sheffield Academic Press, 1996 ), P.161.

[33] Ibid, P.161.

[34] Ibid, P.183.

[35] Ibid, P.166.

[36] Ibid, P.176.

[37] Ibid, P.180.

[38]希斯著，丁道尔旧约圣经注释：约书亚记，刘良淑译（台北：校园书房，2001），页52。

[39]同上，页53。